薩拉曼卡一帶

歷史悠久的大學城 - 薩拉曼卡

薩拉曼卡（Salamanca）是西班牙中部的一個小 城。還記得我剛離開馬德里時，巴士載著我進入西班牙中部的田野，對於在台灣生長的我來說， 這片田野的枯黃及無垠實在讓我驚訝，土地以平緩的弧度起伏著，城與城之間杳無人煙，偶爾出現的小村落，也是一望無際的黃。

黃沙砌起來的牆，覆上褚紅偏土黃色的瓦，田野中的一個個小村子就這麼灰頭土臉地夾道路旁，在省 道中串成一顆顆黃色無聲的小點，對於我來說，這麼不驚天動地的省道巴士旅程，卻是西班牙給我最真實與深刻的印象。坐在車上的我， 當時的想法是——我還要找機會回來看看這些村子。在這片黃土形成的 海洋中生根的這些村子，讓我了解到，這應該才是真正的西班牙之所在， 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的。

城市的氣味

在經過 2 個多小時的車程之後，薩拉曼卡大教堂的尖頂在荒野的地 平線上，有如一個謎般的升起。隨著城市的輪廓越來越清晰，我心中對 於在西班牙求學的未來就越模糊，望著教堂的尖頂，順著多美斯河（El Río Tormes）旁的新橋，我的巴士也就這麼稀鬆平常地進城了，隨後便是 一小段到語言學校的計程車。我還記的很清楚，走下計程車時在語言學校門口呼吸到第一口空氣的味道，冰涼而乾淨，這是我第一次對城市以 氣味記憶，而這味道偶爾還是會在我的鼻息中出現，所以我說，薩拉曼卡存在於我的呼吸中。

在我的西班牙文水準還在正常階段時（也就是一竅不通的意思）， 對於我來說，語言學校就是全世界，因此在語言學校告知我暫時要去旅 館窩兩天時，也只好接受，即便旅館下面，有一間老中開的熊貓飯店， 但這也讓一切看起來更像是個泛黃褪色的玩笑。晚上，旅館老闆好心的問我要不要外送一份樓下的熊貓特餐，我向老闆「表示」，我比較想嘗 試他們的晚餐，因此晚上就跟老闆和另外一位叫安東尼奧（Antonio）的 一字眉朋友，同桌吃了一頓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晚餐，這就是我在薩拉曼卡實在不怎麼樣的第一餐。

兩天之後，我離開了眼袋很黑的熊貓，以及額頭上掛著一隻黑色海 鷗的安東尼旅館，搬進了語言學校的公寓。在公寓裡，穿過陽台上那堆 不知道由多少前人夜夜笙歌留下的數十支酒瓶，我又看到了大教堂的尖 塔，在酒瓶陽台的襯托之下，這尖塔閃耀著，等在我面前的，是一大片 的空白與未知，而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明天我要去上第一堂西文課。

他鄉遇故知

在西文課的課堂上遇見了台灣學生李，他是一位退役的海軍軍官，雖然為初認識，但都是學美術的同好，也算他鄉遇故知吧！倡國比 我早來兩個月，下課約我到學校下面的 Bar 去喝點飲料，這次的經驗算 是對西班牙小酒館的第一次接觸。倡國說，點咖啡、啤酒或可樂都是 75 peseta（約 15 台幣），還附一份小菜（tapas），這簡直是慈善事業嘛！還好西班牙人大概一天至少都會進出小酒館好幾次，若是薄利多銷，應 該也不會賠吧！

薩拉曼卡是一個小酒館超多的地方，因此小菜文化也非常盛行，尤其是在主廣場（Plaza Mayor）周圍，充斥了許多極具傳統風格的小酒館， 櫃台上放了琳瑯滿目的各色小菜，如生火腿、油漬乳酪、烤甜椒、油醋 漬魚，茄汁淡菜等，嗯⋯⋯如果給我一本筆記，我應該可寫得完這些小菜。

總之，越是位在市中心的小酒館，小菜的變化越多，而在一些小巷 弄中的社區型老芋頭小酒館就相對簡單很多，甚至只提供小包裝洋芋片 充數的也有。反正對於醉翁之意只在酒的某些族群來講，可能有或沒有 那一小碟美味的小菜，都無傷於好酒興吧！

小酒館的髒亂地板

對於初進入西班牙小酒館的人來說，通常都會像我一樣被眼前的景 像深深吸引，紅磚的牆壁上掛著西班牙式陶盤，以及一張又一張的鬥牛 海報，而最讓人驚訝的，其實應該是地板的髒亂，沒錯！大多數西班牙 小酒館的地板都髒亂，主要是因為他們的酒館文化中有一項「若是好吃， 就請把餐巾紙丟到地上」的習慣造成的。所以，你要找哪一間好吃，就不要抬頭看招牌或菜單，只消低頭看看地板就知道今晚該去哪兒祭五臟 廟。

由於去語言學校的目的不同，我是為了學西文好順利進入大學，而 大多數的歐洲同學都只是來玩順便學，或是來學順便玩，但不論如何通 常最後都會變成前者。至於我們班上的英國同學大衛就比較不一樣，他常常在課堂上講一堆很像英文又很不像西文的奇怪語言，在他那雙粉藍色的眼睛裡常常看不清焦聚在哪，後來他在閒聊中透露他的早餐是一杯 威士忌加一點橘子汁時，我才了解，原來還有的人是來喝順便學。

坦白說，西班牙的酒真的不貴，而更多的歐洲同學則是夜裡晚晚出 門，白天早早回家，酒館一家喝過一家，並且常常在宿醉之餘，質疑我 們這些東方學生為什麼都不去夜夜笙歌？每次遇到這種問題時心裡面都 會想（西文不好，只能想在心底）——我還想在這裡多待幾年，像你們 這種玩法，小的我三個月就玩完了啦！不懂啊你？

有為的荷蘭老先生

語言學校的公寓住的都是一些來來去去的外國學生，我入住的時候， 除了一位行蹤飄忽不定幾乎見不到人的比利時正妹之外，剛好大家都搬得差不多了。在搬進公寓之後沒多久，家裡來了一位荷蘭老先生，忘了他叫什麼名字，姑且稱其為 Hans，算是我的老同學吧！此人頗神奇，在荷蘭的自來水處退休後，來西班牙學西文，Hans 先生沒搭飛機、火車， 反倒是坐了 50 小時的巴士一路從荷蘭晃到西班牙來，換作是我可能就直 接送去急診室了。

我當下便認為這是個有為的老年人，這不是沒有原因的，事情是在 Hans 老先生到來的前幾天，也就是我剛搬進來的一兩天之後，躬逢我們 同一棟公寓的那位比利時正妹，正要結束語言學校的課程離開薩拉曼卡， 臨行前約了一群人來公寓聚餐兼豪飲，第二天留了一整個水槽的鍋碗瓢 盆，以及一整個陽台更多的酒瓶，就「啊地歐斯」（a dios 再見）了。



我其實真是萬般無奈地洗掉了那一大堆的髒盤子，滿腦子疑惑是什麼文 化低落的民族會教出這麼惡質的年輕人，而有為的 Hans 老先生就在那個 令人困擾的時刻住進了公寓。

Hans 老先生既然有為，自然就必須處處有所做為，而且，我想在 Hans 的眼裡，我這位來自台灣的小伙子多少也是長得一副有為相，所以 在 Hans 搬進來的第二天，他便主動邀我幫忙一起把陽台那幾十瓶空酒瓶 清掉。我看著他，想到前兩天才洗完的那一整個水槽的髒碗盤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，但是連老先生都捲起袖子了，我還能說不嗎？在大教堂尖 頂的見證下，我們兩位熱血男兒便一趟趟將好幾大袋的酒瓶清走，在不知不覺間，我也算是多當了一天的有為青年。